一夜情發生在被窮男友甩後

一夜情發生在被窮男友甩後


  走進安檢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回瞭頭。小菲和亞莉站在十米開外的入口一起向我揮手。我看著她們,隔著身邊的旅客和一段回不去的距離,模糊瞭雙眼。  24歲到29歲,我給瞭這座城市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的五年時間,從一個剛走出大學校門,有人請吃麥當勞都開心一個下午的青澀女生,蛻變成瞭手臂挽著在香港海港城一樓排隊花五千港幣買的LV手袋,跟女友坐在中信廣場星巴克漫不經心地喝咖啡,對路人穿衣打扮品頭論足、哈哈大笑的熟女。

  曾經想象過無數次,若有一天離開這座城市,會不會哭。今天試過才知道,淚是一定會流的,不為這個男人而流,也會為另一個男人而流;不為告別這座城市而流,也會為告別其他城市而流。

  聽說深圳在全國最美城市裡排名第三,我認為應該排第一。而在尚未公佈的全國幸福指數排名裡,深圳如果進瞭前十,我隻會質疑是深圳市政府花錢買來的。

  飛機離開地面的那一刻,我在空中最後一次問自己,你愛深圳嗎?

  答案是愛,摻雜瞭那麼一點恨。

  兩個女人的岔路口

  初來深圳那年,我在一傢旅行社做導遊,旅行社在地王大廈,據說這裡是九十年代的美女盛產地。我問小菲,現在不是瞭嗎?小菲訕訕地笑,現在美女都不上班,有人養,晚上才出來購物、泡夜店。咱們都是打工妹。

  我跟小菲合租白石洲一間農民房,住進來的第三天,早晨起床後發現在客廳充電的兩部手機和各自錢包裡的現金不翼而飛!房門安然無恙,於是打瞭110,兩個警察一小時後才到,先是對爬八層樓怨聲連天,接著漫不經心問瞭幾個問題,丟下一句以後睡覺反鎖門,這種事在深圳是傢常便飯,幸好你們沒發現小偷,不然連人都保不住就收隊瞭。

  我們在恐懼中成瞭身無分文的窮鬼。小菲打電話向她唯一認識的人求助,她表哥大學同學的表弟伍迪。伍迪無比同情地請我們倆吃瞭一頓雞煲,從錢包裡掏出五百塊錢借給我們,並說有事就打他電話,他住在附近。

  伍迪走後,我跟小菲把錢分瞭,兩個二百五。

  那以後,伍迪成瞭我跟小菲唯一的朋友,他在一傢廣告公司做平面設計,相貌氣質都不錯。在小菲帶團去新馬泰的一個星期裡,他成瞭我的男朋友。

  跟伍迪戀愛之後,我總擔心冷落瞭小菲。可就在我和伍迪打算把他一個同事介紹給小菲時,她微笑地拒絕瞭。她說,於洋,我跟你不一樣,我來深圳不是為瞭打工,嫁個窮小子。伍迪一個月三千塊的工資除瞭租房子吃飯所剩無幾,也就你這種傻妹妹願意跟他。將來怎麼辦?你看看咱們帶的團,哪個女人出國旅遊是花自己錢?還不都是男人給的!

  我沉默瞭。是啊,三千塊錢在內地可以生活得很好,可深圳這地方,大把穿睡衣開寶馬的人,房東都是整棟樓的業主,除瞭喝茶打牌就是收租。我們,實在太微不足道瞭。

  兩個月後小菲就搬走瞭,她帶一個香港團去北京,一個大她二十歲的有錢有傢室的男人看上瞭她。小菲搬傢的那天,我帶團在麗江,清晨時收到她的短信:我走瞭,你還是搬到伍迪那裡去住吧,省一份房租。女人青春就那麼幾年,別太委屈自己。

  難道非得這樣嗎?我哭瞭。開始拼命工作,但凡同事們不願意接的團,我都接,別的導遊不願意去的地方,我都去。搬到伍迪那以後,他對我真是好,半夜我說餓瞭,他就起床給我煎荷包蛋。我說冷,他就把兩個電熱寶都放在我腳下,再用力抱緊我。

  深圳陰冷的一月,如果沒有這份感情,叫我如何是好?

  貧賤情侶百事哀

  2003年春節過後,我換瞭一份工作,在一傢香港公司做文案。每天對著電腦寫枯燥的文字,根據客戶需求大刀闊斧地刪減自己滿意的東西,換上俗不可耐的廣告語。沒辦法,我不想跟伍迪聚少離多,導遊的誘惑太多瞭,若有一天我也面臨小菲那樣的選擇,我怕自己會動搖。

  張亞莉是我的部門主管,她老公在華為做工程師,有房有車有股票,月薪過萬。她對我說:我已婚的事公司隻有你一個人知道,等我明年懷孕就辭職。好好努力,爭取坐我空下來的位子。

  我守口如瓶夜以繼日地工作,半年後,薪水漲到瞭五千,伍迪在他們公司工作瞭整兩年,一分錢沒有漲過。

  我們第一次激烈地爭吵是在我25歲生日那天,我下班後從羅湖坐瞭一個多小時的車到瞭南山,他仍在開會。我在他座位上從晚上六點等到十一點,其間他出來幾次,再三解釋說私企就是這樣,五一的活動方案、海報、DM雜志都由他一個人做,老板事無巨細一一交代。

  我饑腸轆轆地等到半夜十二點,一忍再忍的情緒終於爆發瞭。我發短信給他:這麼賣命地工作,獎金提成都沒有,連飯都吃不上掙這三千塊錢,值得嗎?我等瞭你一個晚上,就不能請個假出來嗎?他回復:餓瞭你就先走吧,我能力沒你強,配不上你五千塊錢的收入!

  我氣急敗壞地摔上門跑瞭。他一個晚上沒回來,我也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中午吃飯時,我主動跟亞莉說瞭昨晚的事。亞莉嘆口氣說:你看,這就是現實,他要是一個月拿兩萬塊錢工資,你就是等到天亮也毫無怨言。他沒錢又不成熟,你完全可以找個條件更好的。

  可他對我那麼好……不等我說完,亞莉就打斷瞭我:好?除瞭對你好,還能給你什麼?一個男人沒錢、沒時間陪你,就隻能對你好瞭!什麼叫好?給你煮包方便面,買一雙八十塊錢的鞋就好瞭?一個男人對女人最大的好,是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

  我一言不發地在電腦前坐瞭一個下午,小菲打來電話:跟他分瞭吧,我一想起一年前陪你去醫院,你猶豫是花一千塊錢做無痛人流還是五百塊錢藥流時的眼神,就恨伍迪沒本事!給你買一條ONLY的牛仔褲他還得預支下個月的房租……我聽著小菲的數落,無聲地流著眼淚。

  晚上回傢,桌上擺著伍迪的留言,說公司臨時派他去東莞考察市場,一星期後回來。我把紙撕得粉碎,他隻會逃避!

  打開QQ上線,消息不斷地閃爍,一時間竟有15個人加我為好友,申請消息不是寫著華為就是華為GG。我納悶地加瞭幾個人,問對方怎麼找到我的。對方都說,你不是在我們公司內部網上發瞭交友資料嗎?

  內部網?交友資料?我身邊唯一跟華為有關聯的人就是亞莉,難道是她?剛好她也在線,我問她時,她發過來一個流汗的表情說,你可別怪我啊,我讓我老公給你發的,華為的小夥子不錯,搞技術的男人簡單,感情專一,關鍵是收入高。你就當多認識幾個朋友見一下面,可別一棵樹上吊死!

  天不亮就說分手

  亞莉以過來人的身份教我很多常識,比如1999年之前進華為的員工有股票,發給我的照片是坐著的通常個子不高,駐外的華為員工每個月補助就比伍迪工資高兩倍以上。她還建議我用EXCEL做個統計表,把每個人的網名、年齡、身高、哪一年來華為的做個詳細資料,擇優見面。

  這是我在伍迪走後第一次開懷大笑。亞莉一本正經地說,笑什麼啊!看瞭看四下無人,又說,我老公就是這麼被我釣到手的!

  為瞭不辜負亞莉的苦心,我擇優聊瞭幾個還算有共同語言的人,其中有一個叫吳偉的男孩子各方面都令我比較滿意。就在我決定見與不見的時候,伍迪出差回來瞭,我回到傢時,他正在收拾東西。

  我問他吃飯瞭嗎,他坐下來,點一支煙,緩緩地說:於洋,咱們分手吧。你看你,工資比我高,工作比我好,身邊的異性朋友都比我優秀,咱倆要是繼續在一起,差距隻會越來越大。

  我說: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承認上次我不該發那麼大脾氣,你是為瞭工作才加班。

  不是這件事。這一個星期我想瞭很多,以我的傢庭條件和我個人條件,幾年內都不會結婚,繼續在一起我隻會耽誤你,那樣我會更加內疚。他出奇的平靜,用隻是通知我一個結果的口吻。然後他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著皮箱出門瞭。

  我拿起他抽剩下的煙,點瞭一支,發短信給吳偉:方便出來見個面嗎?

  很快收到回復:好啊,你在哪裡?

  吳偉開著一輛馬六把我接到他傢樓下的名典。剛坐下就問我:我們公司好多人加你吧?我苦笑瞭一下:不多。不會吧,我們公司男女比例嚴重失衡,隻要有一個長得差不多的女孩發資料,就有一堆人沖上去。他說。

  我的情緒仍滯留在伍迪剛才的話裡。吳偉關切地問:心情不好才想見我?我點點頭,覺得像是在利用他,小菲說忘掉一個男人最好的方式是找下一個男人。我們坐瞭很久,他像查戶口一樣問我在哪兒工作,什麼地方人,哪個學校畢業的,談過幾個男朋友。我木偶般地一一回答,最後他說,太晚瞭,去我那兒吧。

  我跟著他進電梯,一先一後洗澡,公式化地上瞭床。之後他就轉過身睡著瞭,沒有再給我一個擁抱,一個吻。我躡手躡腳穿好衣服,關瞭門走出去,在下樓的電梯裡想起一本書名《天亮說分手》。現在,天還沒亮呢。

  吳偉沒有再發來短信,他的QQ頭像一直灰著。我把他當成另一棵樹,事後才明白隻是一夜情。畢竟深圳的夜晚太漫長,太寂寞,太需要有一個人說說話。

  亞莉不知道這件事,她懷孕三個月瞭,正忙著逛母嬰用品店和打辭職報告。她離開公司後,我如她所願地升為部門主管,薪水當然也更為理想。

  小菲的老男人在蔚藍海岸給她買瞭一套房子,從香港過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我問小菲想他嗎,小菲說,隻想他的錢。

  沒有重聚的離別

  周末我經常跟小菲一起去香港購物。她開著車飛馳在深南大道上:於洋我真很佩服你,咱們一起來的深圳,我靠男人過好日子,你自己一路打拼到現在。幸好伍迪有自知之明,繼續在一起,你不嫌棄他才怪!

  可我還是沒有男朋友。

  那隻是你太挑瞭。你現在是事業型,太普通的男人你看不上,太好的男人已婚瞭。深圳就是這麼現實!

  可能我確實太挑瞭。相親過,忍受不瞭男人小指甲長;參加過白領交友PARTY,看不慣男人第一次吃飯買單時仔細算加法。深圳的男人怪女人現實,其實是這座城市把我們變得不得不現實,無論多有錢的人都在向上看,跟更有錢的人比。沒有季節變化的城市,沒有工作就沒有生活,沒有同事就沒有朋友……豬肉、房價同時飛漲。

  我站在三十樓的辦公室視線都無法穿越城市,摩天大廈裡的都市男女除瞭工作都情歸何處瞭?為什麼我在失眠的夜裡翻遍手機通訊錄裡的上百個號碼,最後不知能打給誰?深圳的鋼筋水泥把小漁村堆積成國際都市,卻堆積不起我的愛情。

  隻是半年的時間,身邊的朋友各自為瞭工作和感情陸續離開深圳。一時間,全中國的城市無外乎四個——北京、上海、深圳、其他。

  我也買瞭一張去北京的機票,那裡雖然沒有我的愛情和工作,但至少有四季和多層次的生活,不像深圳隻有窮、富兩種人。我是一個離別時從不回頭的人,但是這一次,我終於忍不住回瞭頭。

  因為我深知,這一次重大的離別此生未必有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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